什么是中国的“鸡肋”产业？是指在全球经济一体化中，产品附加值低、利润空间越来越薄、比较优势在中国越来越不明显的产业。正所谓“食之无味、弃之不甘”。在中国，最明显的产业莫过于纺织、制鞋、家电这些劳动密集型产业。

        中国改革之初，这些行业曾是拉动中国经济转型和发展的排头兵。三十五年前，中国经济的起飞正在因为中国大陆承接韩国、台湾、香港、新加坡的产业转移，进行国际生产代工，大力发展纺织、成衣产业。以“大进大出、两头在外”的模式发展加工贸易。

加工贸易是经济奇迹“功臣”

        如果说“对外开放”造就中国经济三十五年奇迹，那么，加工贸易则是成就经济奇迹不争的”功臣”。从80年代早期的“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要求进料和出口必须自家人的“来料加工”到90年代后一直盛行的进口和出口可以不同家的“进料加工”，加工贸易因形式多样、政策优惠成为中国出口的主要模式，95年之后坐稳中国出口的半壁江山，并使中国成为暨19世纪大英帝国之后的又一“世界工厂”，一跃成为全球最大商品贸易国。

        加工贸易给中国带来的好处多多。第一，创造就业。第二，有利于吸收外资，实现先进技术外溢，学习国外先进的管理经验。第三，则是有助于中国融入全球经济一体化，以开放倒逼国内改革。真是善莫大焉。

        加工贸易产业之所以风靡中国，最主要是因为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劳力丰富型国家，在中国改革的前30年中劳力价格基本全球最低。所以，水往低处流，企业家想要最小化成本，自然都选择中国大陆代工。

        但现在，风景这边不再独好。近年来，随着人口老龄化的老化，计划生育政策的长期严格执行，中国”人口红利”快速耗散，工资正迅速地上升。2005年之前，广东、福建沿海可以很低价格招到工，现在，如果没有高出中西部内地数百至近千的工资，是很难让内地民工背井离乡跑过来的。

        相比于东南亚国家，现在中国大陆的沿海沿江城市，其传统劳动密集型产业的比较优势快速下降。虽然越南等国的劳力生产率比起广东福建要低一点，但越南等国的工资比大陆的要低一大截，所以，利润还是在越南等国更高一点。大陆沿海地区再也不是国际代工的最佳选择。

“腾笼换鸟”恐怕无济于事

        所以，“腾笼换鸟”是劳动密集型“鸡肋”产业的唯一选择。问题是，该往那腾？该往那转？可以往中国大陆中西部转吗？

        恐怕无济于事。理由至少有三：第一，人口老龄化并非东部特色，而是一种全国现象。计划生育虽然在内陆地区松点，但与东部并没有质的区别，工资横比外国并不便宜。第二，中西部虽然人工相对便宜，但地处纵深、交通不便，运输成本高昂，不利于产业大进大出。到头来，有可能是省了人工的小头，但折了运输的大头，得不偿失。第三，中国许多劳动密集型产品的出口，特别是纺织成衣，在国外都受到出口限制，生产从沿海转移到内陆并不能解决这个挑战。

        似乎还有一条路：干脆扔掉这些“鸡肋”产业，实行产业升级，专门出口“高精尖”高质量产品。听起来自然激动人心，但言易行难。提高产品附加值是个长期的过程，需要企业大量投入，配之以有效的政策培育，断难一蹴而就。在短期内，经济的增长很难完全指望这条路。所以，“鸡肋”产业目前中国还不能放。

        这样，就只有一条路了，中国企业应该“走出去”，寻找新的比较优势明显的东道国，盖厂建房，进行绿地投资。问题是，天下之大，该往那走？路在何方？请容下回再叙。

作者系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经济学教授。来源：新加坡《联合早报》2014年9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