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新网】（记者 刘佳英）再过半个月，网约车新政将正式实施，与此同时，各地网约车细则引起的争议仍在持续。10月17日下午，在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组织的一场研讨会上，有许多学者表示，网约车监管不能只是地方政府“拍脑袋”说了算，而应广泛听取各利益群体的意见。

这不是北大国发院第一次围绕网约车的监管问题举办研讨会。2015年11月15日，在交通部公布《网络预约出租汽车经营管理暂行办法》的征求意见稿的五天后，北大国发院也曾组织过一场研讨会，会上交通部官员、学者们的争论一度白热化。

与一年前相比，10月17日举办的地方网约车细则研讨会上，虽无交通部官员参与讨论，但学者们呼吁政府听取多方面意见的声音依然不减。“如果涉及到公民权利是重大利益，那一定要加强公民有序参与的立法途径”，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沈岿表示。

根据交通部今年7月发布的《网络预约出租汽车经营管理暂行办法》（下称《暂行办法》），网约车新政将于2016年11月1日正式实施，但直到距离新政实施还有半个月，各地才纷纷扎堆出台地方细则征求意见稿，这在沈岿看来“不够有诚意”。

沈岿表示，立法民主是任何事关公众利益的决策都应遵循的原则，现在北京、上海等城市都拖到新政快要实施，才公布网约车细则，而且北京留给公众提意见的时间只有一个星期，很难说地方政府究竟有多大的诚意来听取学者、公众的意见。

从目前数十个城市公布征求意见稿后的公众反响来看，网约车司机、消费者等各利益群体不是没有意见，而是有很多争议。其中，争论点最突出地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大城市限制外地户籍人口从事网约车是否合理，二是网约车应如何差异化发展。

限制外地人口是否合理

根据《暂行办法》，各地方政府可以“结合本地实际情况”，按照“高品质服务、差异化经营的发展原则”，确定网约车车辆的具体标准和营运要求。于是在最近数十个城市公布的网约车细则征求意见稿中，大部分地方政府在《暂行办法》的基础上，增加了对网约车驾驶员资质，网约车车型、车龄、排量的限制。

比如，北京、上海、深圳等城市，要求驾驶员驾驶自有车辆；北京、上海、天津还要求驾驶员持有本市户籍、本市驾照。在车辆标准方面，北京、上海、深圳、天津、杭州规定，燃油车轴距必须至少大于2700毫米，这将部分中低端燃油车车型排除在外。

“有专家说搞了半天互联网＋，终于发现是互联网＋户口”，“外地人在北京工作多长时间都不可能变成北京人，现在外地人连替北京人服务的资格都没有了吗？”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教授薛兆丰质疑道。

据北京市统计局统计，截至2014年末，北京市常住人口2151.6万人，其中户籍人口有1333.4万人，常住外地人口为818.7万人。而在上海，到2014年末，该市常住人口总数为2425.68万人，外来常住人口996.42万人。

对此北京大学市场与网络经济研究中心主任张维迎分析称，“为什么北京人口那么多，一个重要原因是政府权利太大”，拿了很多资源，“北京人有很多特权，有钱人都愿意把孩子迁到北京”，这个问题不解决，地域歧视、户口歧视都没用，“企图用网约车来解决人口拥堵问题，那就更荒唐了”。

薛兆丰则认为，城市人口集聚是自然现象，面对人口集聚带来的问题，政府应该想办法做好服务配套，而不是简单地限制外地人到北京工作，尤其没有理由一味排斥所谓的“低端人口”，“很多官员以为他能够计划，要把北京低端人口移出去，移完以后高端人口就成低端人口了“。

如何定位网约车

至于网约车应如何差异化发展，学者们的意见也不尽相同。

张维迎表示，要求网约车都是很好的车，这是一些地方政府对“高品质出行、差异化经营”的理解，但“差异化经营是一个市场问题，政府部门告诉我们哪一个提供什么样的服务，享受什么样的服务，问题本身就非常奇怪”。

2005年年初，杭州为发展高端出租车，曾投放了100辆价值60万元的奔驰车，但三年后便被市场淘汰。上海金融与法律研究院执行院长傅蔚冈据此认为，不一定“豪车”就是“高品质”，服务态度好、车内整洁也是一种“高品质”，消费者对“高品质”有自己的理解和需求，不应该由政府“一刀切”限制。

不过，在多个城市公布地方网约车细则后，也有部分公众认为，低价网约车催生了很多消费者的个性化出行需求，有些人本来偏向公共交通出行，但网约车有大量低价补贴，使这些人转向了网约车，这可能会加剧交通拥堵，因此限制网约车发展是必要的。

对此傅蔚冈认为，网约车供给和需求不会无限制增加，总会有一个点，司机觉得车太多了，“现在已经有很多司机抱怨”，或者乘客觉得太堵了，转而考虑其他出行方式，这时供给和需求逐渐平衡。

而在工信部电信研究院政策与经济研究所副总工程师何霞看来，一些大城市考虑到交通拥堵，对网约车作限制是可以理解的，但如果过于压缩网约车的发展空间，消费者的需求无法通过正常渠道满足，“必然就引向黑车市场”，这样更难于管理。

“两三年前，我自己每天在北大下课以后，手机上有大量黑车司机的电话，还备注着他们在哪里出没，服务态度怎么样。看来这两年，我可能还得再把他们找回来。”薛兆丰戏称。

据媒体公开报道，约一周前，在2016年“全国双创周”期间的中外创客领袖座谈会上，针对社会对网约车细则的讨论，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回应称，这个问题听到了，基本原则是明确的，会要求有关城市进行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