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座现场

背景介绍：2016年11月16日上午，国际著名经济学家，加拿大多伦多大学教授Daniel Trefler莅临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发表了以“从威尼斯到华尔街：1%群体的历史”为题的讲座。以下是讲座主要内容。

通过对威尼斯的历史研究我们发现，企业组织和管理风险的制度设计的影响远远不止于企业本身的发展，而是会对整个社会的政治、经济和社会流动都会产生深远的影响。
 

从公元1000年开始，西方开始走出“黑暗年代”。威尼斯由于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优势，成为西方地区间贸易的重要中心。但是彼时的长途贸易面临的最重要的约束是其风险太高，因此需要新的商业形式来配合，实现融资与风险管理。在这一背景下，威尼斯涌现出了包括联合股份公司（commenda）在内的一大批影响深远的商业创新。以联合股份公司（commenda）为例。这一组织形式是最早的有限责任制，确保了普通投资者承担风险收到控制，也使得企业能够更容易地筹集资金。同时这一组织形式也提升了对合伙人进行支付的激励，使得双方违约的可能性降低。这些新的商业组织形式使得经济繁荣的成果被基础广泛的群体所分享。这一改变同时也催生了推动民主改革的经济和政治力量。这些力量都促进了社会的流动性。到公元1199年，威尼斯在经济、政治和社会流动性上都达到了顶峰。

Daniel Trefler教授

但是1204年第四次十字军东征结束后，威尼斯的组织结构开始向有利于富裕阶层的方向转变，1%最富裕的群体开始崛起。政治上，从1286年开始到1323年，通过一系列的法律制定，威尼斯规定了议会议员身份的继承制，贵族制从此代替了民主制。经济上，在紧随其后的1324年，非贵族商人在法律上被禁止使用commenda这一组织形式。整个威尼斯的贸易从此被掌握在一个来自17个家族的30个个人所组成的小团体中。社会流动性由此发生固化。通过对议会法律投票者和富裕阶层的对比，Trefler教授和他的合作者发现，那些投票通过这些法律的人，恰恰是威尼斯最富有的1%的群体。
 

而当代美国正在重复着威尼斯的这一段历史。罗斯福的新政使得美国的金融体系稳定了半个多世纪。与此同时，社会不平等程度也稳步降低。新政50年后的1980年代，华尔街出现了包括ATM、货币市场基金等一波新的金融创新。这些创新无一例外，都是有规模偏向的：只有大规模的投资者或机构才能利用。同时，这些创新的使用需要政府赋予的合法性。华尔街利用其经济和政治力量，影响了相关法律的制定。而这些法律使得富有的华尔街更加富有，而穷人则从中受损。1%群体的权力和财富重新回升到新政前的高水平。
 

我们是如何让这样的事情又成为了现实？答案部分在于所谓的社会思潮（Ethos）。1323年的威尼斯构建了没有贵族就没有稳定的社会思潮，这一信念与事实完全不符，却因为贵族的力量被接受，最终促使了威尼斯制度的恶化。1980年代的美国出现了类似的社会思潮。其中，政府本身就是问题以及美国梦是这一思潮中的两大关键元素。但是这两大思潮都与事实不符。无论是民主党总统执政，还是共和党总统执政，70年代以来的平均经济增长率都是差不多，富人的财富增长率都要高于穷人的财富增长率。而相比于大多数国家，美国的收入流动性是最低的之一。所谓的美国梦只是一个梦，从来没有在美国成真过。

余淼杰教授给Trefler教授赠送礼物